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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適逢妹妹滿九個月,同時公司舉辦傳說中知名的車庫尾牙,部門長官笑淫淫盈盈地說結束後還有攤,一個都別想跑。
但家裡人手吃緊,爸媽年紀大了體力有限,老婆明天一清早要出動幫新娘化妝,而現場抽獎正沸騰,杯觥交錯歌聲吵雜,大家都以酒精來清算年度恩仇,我在電話中聽到三個小朋友輪流哎叫,弟弟好像玩了一天累過頭又開始打滾吵鬧,大家都累了沒多餘力氣好好安撫。
趁著滅絕師太唱壓軸吸引最多人聚集的時候,悄悄地上樓收拾包包從後門離開攔車趕快回家。
夜裡街上的空計程車都搖手拒載,原因是要直奔公司去接爛醉的各級長官,離開前錯身而過多位熟面孔,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看起來真是熟透了(不好笑)。
55688客服等好久,一秒鐘0.1元其實很吃錢,而且手機剩10%萬一沒電了還叫不到車不就在路邊哭哭;邊聽電話語音不斷循環著請稍後,走了幾條巷子好不容易撈到一台跑單幫的,上車後報了地點發現他沒有無線電證明的確沒加入車隊看來也是冷淡孤傲的一匹狼。
直行一小段之後回頭問我新店是這樣走嗎?原來剛開始跑對這一帶不熟。
翻翻錢包只剩三百,只好掐在即將破錶前喊停,離家三條街外下車,扛著總重六公斤的背包快步回家。
爬上樓到家後先扛老婆兩箱吃飯傢伙彩妝工具總重八公斤下樓運去車上,因為她凌晨就要出門幫新娘化妝,然後再奔上五樓調整呼吸後慢慢探進房,準備給兩兄弟道晚安,預期弟弟一如往常要拉著我的手才能睡。
「底迪,把拔回來了~」
小燈昏黃的房間裡,床上的弟弟看到我出現,突然緊緊拉著媽媽的手,另外一隻手亂揮亂搖,從平靜狀態睜大了眼變成激烈地抗拒我靠近。
「嗚~哇~我不要把拔,不要不要不要~」
>>>>>>>>>>>>代表進入平行宇宙A的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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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先說之以理:弟弟,我們玩很久了,該回家了。沒用。
然後再動之以情:弟弟,把拔累了,哥哥累了,趕快回家吧。沒用。
於是誘之以利:弟弟,家裡有可樂果喔,我還會沖奶茶給你喝。沒用。
接著喻之以弊:弟弟,天氣這麼冷,趕快回家才不會感冒咳嗽流鼻涕喔。沒用。
平常日子偶爾遇到弟弟難搞,心情好的時候我就會去哄哄他抱抱他,心情不好或煩躁時我就跟他賭氣看誰先受不了。
絕招懼之以害:好吧,那你在這裡玩,我帶哥哥先回家了,轉頭走,小瓜被我拉著一邊走一邊哎叫,趕快去接弟弟啦,不然他要被壞人抓走~
我跟哥哥說:把拔會看著他,不會讓弟弟不見。
小瓜還是在哎:我們去接弟弟啦,他會被壞人抓走~
我們在十幾步遠處停了下來,弟弟不甘願地假裝不看我們,但隨著我們方向走,一看到我們停,自己也停下來。
我帶著小瓜回去,口氣放軟,弟弟,我們走吧。
弟弟嘟嚷著,我不要把拔~
那是我第一次聽他這麼說,遇到這個場面我的心真的慌了,加上前面方法都失效,在累極了的情況之下大聲衝口而出,你不要把拔就算了,我也不想要你,試圖用這樣在大庭廣眾下保住面子。
所以這個晚上再次聽到弟弟喊不要把拔,我心想你又來了,不要就算,用力一甩門,自顧自地去客廳看電視, 即使瓜媽後來打圓場叫我趕快進去陪就好了,我也充耳不聞,寧可遙控器沒意義地亂轉亂轉。
於是後來就這樣杠上了。
出現裂痕,放任擴大~
小孩感受在心裡,一切都加倍奉還,越故意造反,講不聽,用打的比較快,我們都不願修補然後加倍裂痕。
多年之後,當我接到不知道第幾次訓導處打來邀請家長去學校關切一下小孩的暴力行為的電話,各級主任都不願意繼續包容,採強硬的態度堅持要我們再度轉學,看到太太冷漠的眼神彷彿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真不知道哪裡出錯,弟弟小時候那麼可愛,為甚麼長大就變了,一定是交到壞朋友的關係……
>>>>>>>>>>>>代表進入平行宇宙B的分隔線>>>>>>>>>>>>
冷靜下來,可以理解。
很像午休時間同事一起出去用餐,有人說不要四方雲集,要八海遊龍,這個「不要」就只是一個單純的選擇,並不是反感或者討厭。
小孩就是當下直覺反應,然後就過了,大人最放不開,老是掛在心裡,自己腦補加劇情,於是越想越生氣,所以到底是小孩要跟大人學習還是大人要跟小孩學習?
另一次假日瓜媽出征幫新娘化妝,我帶著兄弟一天跑了三個地方,下午一進家門弟弟就開始爆情緒,哭得淒慘亂丟亂揮,說不會穿拖鞋堅持要我幫他穿(平常穿得可溜),聽不進大人講的話,一直不要不要不要,我就慢慢地弄著買回來的午餐, 邊餵小瓜,邊跟弟弟說明我們今天玩太累啦,你都沒有午睡,而且錯過午餐時間,所以你現在狀況很不好,小瓜很乖巧地吃完之後跑去旁邊玩,我繼續哄弟弟,你太餓啦,這是你最喜歡的白飯加上海苔肉鬆,你要一大口還是一小口?把情緒放下專心跟他拉鋸,大約三口飯左右,弟弟穩定下來,吃飯速度加快,大半碗之後開始指著電視上哥哥正在看的史瑞克第四集「咦,巫婆騎掃把耶~」
血糖恢復之後,就開始有說有笑了,只是鼻涕眼淚還沒擦掉,看起來挺滑稽。
所以這個晚上再次聽到弟弟喊不要把拔,我就說,好,那我先出去,晚點再進來可以嗎?小燈昏黃看不見弟弟是否點頭搖頭,但沒有繼續喊叫,應該是接受了。
後來我拎著筆電進來,弟弟還是拉著瓜媽,可能快睡著了,我就躺在瓜媽的位置, 開始打起這一篇文章。
隔天週末,瓜媽出征,我帶著兩兄弟去淡水逛小店,海邊丟石頭,坐渡船去漁人碼頭跑跑吃東西,天氣很好玩得很盡興,兩個兄弟完全沒有任何衝突,友愛旳讓我吃驚,回程心滿滿,沒有疙瘩。
隨時提醒自己,遇到預期以外的狀況,還是要冷靜再冷靜,再冷靜,然後冷靜處理。
路很長,我們還要好好學習跟互相琢磨。
很高興,弟弟還是願意信任我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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