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的時候晚上用鉛筆寫功課。
家裡沒有削鉛筆機,當時也沒有自動或免削的產品(或沒有買或買不起),所以都是爸爸或媽媽用美工刀一刀一刀慢慢削出方便我使用的長度(小學生不會掌握力量,所以木質露出與筆芯長度不能太長,才不易折斷)。
削完兩三隻鉛筆給我,他們就會起身去各忙各的,媽媽閒不住,總有忙不完的家事,爸爸常常帶工作回家,會開著ICRT(我還記得前身是美軍電台)繼續作當時必須靠針筆美工刀三角板才能完稿的印刷設計。
我當然是一點都不想寫功課的,所以總能找得到恰好的時間點,比方七到八個字之後,就把筆芯弄斷,再央請爸媽幫我削。
一開始就單純是拖延戰術,以為拖到睡覺時間之後,會有小精靈出來幫忙寫完功課,當然睡醒之後,作業本還是一樣未完成攤在桌上,然後到學校硬著頭皮說忘記帶作業接受老師質疑的眼光。
爸媽當然也知道這些鉛筆的身首異處是我的傑作,嘴上唸一唸,還是把美工刀拿起來繼續削。
爸爸削的鉛筆,硬橋硬馬,斧鑿痕跡重,每一條木屑形狀銳利,木頭份量紮實。
媽媽削的鉛筆,細膩圓潤,每一條木屑細長大捲,就像現在誇張的假睫毛。
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反覆故意折斷鉛筆,內心理由從拖延不想寫功課,變成偏向喜歡在旁邊欣賞削鉛筆的過程。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忘記那時到底寫過甚麼功課逃了甚麼功課,現在的任何成就(或負成就)跟那些功課有沒有關係,能確定的就是,削鉛筆這一個技能,已經留在我的體內了,觀察每次形狀不一的木屑也成為一個興趣。
即使有公用削鉛筆機,我還是會拿著美工刀慢慢削,忙碌的上班中,這是一個難得放空的時刻,把這麼三五分鐘的空檔只專注在單一事情上,而不是被網路垃圾(諸如內容農場動不動要把人驚呆了)所浪費,暫時歸零會恢復比較多的元氣。
能陪著小孩,幫他們 / 帶他們 / 跟他們一起做些甚麼,我想都是很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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